在人聲沸騰的醫院，約期待著，雖然知道那會落空，但還是期待著，期待著他的龍會追過來。
他沉入大廳的沙發椅。
疲累的閉上眼，卻在那剎那聽見了。噠。足音。沒有任何理由的認出那是珞耶長靴踏在地上的足音，如此清晰。
他睜開眼，不意外──應該說，過於意外導致約反應不過來的，看見青梅竹馬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珞耶的那頭黑髮在她身後搖晃像是凶狠野獸的鬃毛。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瞇起眼看著約。
約抬眼。忽然想笑。
明明這個人在他和露之間永遠都會選擇後者，以前總是期待著會不會有一次珞耶願意選擇看著自己，卻在放棄後這個願望才被實現。可笑。可笑的命運。
「我說過你如果逃走的話我不會原諒你。」清冽的嗓音，凜冽的懾人，但是約卻覺得安心。聽見珞耶的聲音讓他安心，雖然說眼前的存在正提醒著他，露會受傷就是因為自己抓住珞耶的手而不是露的，但是不可否認的他真的感到安心。
發覺兒時玩伴出神，珞耶的怒氣昇華成鼓譟的凶狠。她說過她不會原諒這傢伙，所以她今天不管怎麼樣都要把這傢伙揍到自己也躺在這間醫院的病房裏。
約當然察覺到珞耶的意圖了。約想著，珞耶總是發飆就會開始揍人，他也想著就這樣被揍到送醫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因為他逃走了。
但是一股可怕的衝動支配了他的身體。
就在珞耶瞇細眼，拳頭正要打在自己單薄的身子上時，約倏地站起身，右手攬過珞耶的肩頭，在後者錯愕不已沒辦法繼續下個動作的時候，他就已經欺近，並吻了她。
我哪來這股衝動。
約想著，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可能等下會被打得更慘，慘到還有可能被揍到昏倒也說不定，他一向體虛。他不知道打哪來的膽子與衝動。
睜開眼以為會看見被自己吻而震驚的珞耶的臉孔。
映入眼簾的卻是珞耶面無表情的臉孔。一瞬間以為珞耶早就料到自己會吻她，但在意識終於回到身體裡之後，約才發覺，那是一場夢。
那只是一場夢。在他的過去中，他逃跑之後追來的是拉拉學姊而不是珞耶，他也沒有吻珞耶，而是拉拉學姊吻自己。
那只是一場太美麗，卻像泡沫一般虛幻的夢。意識到這件事，他心裡有一絲絲難過。但過去是無法改變的。
他只是希望珞耶可以追過來，可以選擇他，可以看著他。只看著他。
「黑璀，你醒了？」珞耶看見約的深紅色眼眸，疑惑他醒了，卻一句話也沒說。
約稍點了下頭，他的喉嚨乾燥的得疼痛。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荊棘園的某個房間的床上。
回想起自己在某個任務中因為體力透支的原因昏倒，可想而知自己被帶回來荊棘園了。拖了張木椅坐在約身邊的珞耶遞了杯水給他，在他喝水的時候順便說：「科長說等你醒了我們兩個就一起去起居室，說要辦什麼慶功宴之類的鬼東西，所有人都要到場。」講到這個就覺得莫名其妙辦什麼慶功宴，珞耶翻了個大白眼。
約稍微清了下喉嚨才答道：「嗯，走吧。」
珞耶瞇起眼。就跟夢裡的那個珞耶一樣，瞇起了冰藍色的瞳眸。「你確定你剛醒就要去？不要給我走到一半又昏倒，我會把你公主抱去找大家，讓大家看你笑話。」
「……」我一醒來就要潑我冷水嗎？夢裡的那個被自己吻的珞耶果然只是在夢裡。約似乎不由自主的露出苦笑，明明是很小很小的笑，卻還是被珞耶看見了。「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約搖頭，掀起蓋在自己身上的棉被，走下床。珞耶聳聳肩，沒說什麼，率先走出門口，在門口等約。
約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物，才迎向珞耶所在的門口。他們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荊棘園的走廊上，只有兩個人重疊的腳步聲。噠。珞耶的足音，那般的熟悉，只要聽一聲就能認出的聲音。
約剛剛所在的房間離起居室有一段距離，大概要走上兩三分鐘。他們之間是默契的沉默。珞耶如獸的美麗鬃毛在她身後不停擺動，劃過約的眼前。黑色的美麗的冰晶香氣拂過他的靈魂。
突然有一股衝動。
約加快腳步，忽地用左手握住珞耶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珞耶停下腳步，她似乎嚇到了，從轉過身之後她的藍眼睛中可以清楚看見。
「……」深呼吸了一口氣，珞耶才回應：「黑璀，你幹嘛？你從剛醒來就怪怪的，是燒到腦袋了嗎？」卻也沒放開。
約為什麼會握住珞耶的手，他也不太知道。可能是有什麼話想要對眼前的兒時玩伴、對與自己度過大半輩子的女孩說。但是他不知道要說什麼。應該說，太多太多話要說了，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
「……我……」最後只能擠出不成句的單字。珞耶困惑的看著約，等待約回答自己。
約被她的視線看的很焦躁，可能他自己莫名其妙的行動也讓自己感到很焦躁。他吐了一口氣，只說了兩個字：「走吧。」
但是他沒有放開珞耶的手。原以為對方放棄自己了，珞耶原本以為約想說什麼但是說不出口，所以會放開她的手。但是約沒有。
約就這樣牽著珞耶戴著手套的手，繼續往起居室前進。
明明，珞耶想著，明明她戴著黑色的厚手套，為什麼源源不絕的體溫卻一直從被握著的右手傳來？從約的指尖，到珞耶的指尖。源源不絕，卻細如一閃神就再也感受不到的，早冬的陽光。
約沒有特別握的很緊或只是單純靠著，但是珞耶幾不可見的加重了手的力道。約或許沒察覺到少女也回握著自己的手──更堅定的。
珞耶覺得青梅竹馬綺冷的側臉似乎比較溫暖了。就像他的體溫一樣。
到了起居室前約就放開珞耶的手了。他們之間沒說什麼，彷彿這件事也是個泡泡，被風吹了就破。如同約的那個夢。
起居室大家都在，吵吵鬧鬧的。大家上前來關心剛才昏倒的約，拉著兩人一起來享受小型的派對。
珞耶拿了一杯水果茶，旋身坐在精緻的椅子上，看著笑鬧的大家。旋轉的時候，她胸前的墨藍寶石畫出美麗的弧，不遠處的約看見了。他到現在才發現，就算那寶石提醒了自己與珞耶，他們都死了，但是那寶石在珞耶身上卻是那麼美。
注視著珞耶時，約竟也發現對方看著自己。
珞耶凝視著約的茶紅雙眸，然後笑了。那抹笑，不是當她又有什麼主意時頑劣的笑，也不是她憤怒時，帶著狠勁的笑容。
那就只是一抹，純粹的，美麗的微笑。
約看著看著出神了。
如此美麗，如此虛幻的，珞耶的微笑。卻真實存在他的眼前。不是夢，珞耶不是只在他自己的夢中才會看著自己、對自己笑。
於是約也勾起了乾淨的微笑，只有珞耶看見的。
END
二刷看到第四集完全被虐，第五集還哭了，第一次看都沒這狀況。
被虐哭了，沒辦法在一起卻又強烈喜歡著對方，明明就近在眼前卻不能將對方擁入懷的心情，我雖然沒經歷過但是光是看文字描述就被虐到哭了，用這樣的心情寫了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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